2020年10月26日 星期一

20201110週二晚上,半路雙年展-─城市廢棄之物裡學part.2+二手市集

 


20201110 星期二,下午7:00–下午11:00

半路雙年展-─城市廢棄之物裡學part.2+二手市集

 

踩上凳子,打開家裡廚房櫃子最上層的門,小心翼翼取下多年來堆積的雜物,說是雜物,卻是住過這間屋子的親人曾經的珍愛。所有的珍愛,一旦靜置了,曾有的記憶只能在時間裡被灰塵覆蓋。櫃子裡,每一位母親曾鋪上報紙,久違的年代,哇,那是1991年。

 

這是第五天了,即將搬家的五樓住戶,今天樓梯間又被堆滿了,她說新家太小,很多東西實在沒辦法帶過去。有10幾個鞋盒,Ladyfromspice一個一個打開,裝著10幾雙幾乎八成新的鞋子,球鞋、高跟鞋、靴子。可惜這次是24號鞋。

 

接觸回收工作不久,有次騎車去海筆子,經過公館商店街等待紅燈,看著櫥窗裡展示的新品包包,覺得那個紅色側背包真是好看時,居然同時看見包包3年後的殘破模樣,就這樣,Ladyfromspice開始減少購買的生活。

 

你也有應該用不到卻捨不得丟棄的物品吧,趁著這次回收講座帶來彼此交流,讓舊物們帶領我們一起即興吧。

 

【講者介紹】Ladyfromspice20年帳篷劇演員(20002020),參與日本野戰之月、台灣海筆子、北京流火等帳篷劇。曾經營SourTime腳踏車廚娘咖哩店(20062011)。2014年加入母親的回收工作,期許自己從回收清掃中鍛鍊出勞動者的身體並思考如何在消費社會中樸實生存,以及學習在活著的時候清理自己的未來遺物。本名許雅紅。

Ladyfromspice部落格http://ladyfromspice.blogspot.tw/

 

【活動資訊】
時間:2020/11/10(二)19:0022:30
(週二為半路店休日,沒有營業。準時開放入場。)

地點:半路咖啡
(台北市大安區羅斯福路三段269519號,近台電大樓站)

活動連結: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731144233701193

 

1900-2000 礦山二手貨與陳宵婆市集
20
00-2130 座談(需入場費)
21
30-2230 交流時段

是的,座談前有小小的二手市集,早點來挑好貨吧!

票價:預訂100元,現場150元。
(
僅限活動日前於半路咖啡預訂,座位有限售完為止)

現場售有簡單罐裝飲料,自己帶來的垃圾請自己帶走。

 

【礦山二手貨與陳宵婆市集】
每逢過年才會合體的二手界偶像團體,一日限定登場。礦山二手貨有部分的貨源亦來自當天講者,專賣怪奇古物、居家實用物品、服飾;陳宵婆則是專賣二手高質感,絕對買到賺到的女裝、中性衣服,這天是來拼現金換貓咪結紮費的!


【照片備註】
攝影 梁家瑋
服裝提供 雅紅媽媽
感謝 礦山二手貨

 

【半路雙年展-周二公休好朋友】
2020
8月開始,每個月挑一個週休日(二)的晚上,
由店員、由常合作的團體、由熟客;透過座談、透過展演……
如此來定義半路咖啡這間營利咖啡店,在不營利以外的那一面。
系列活動
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3300431286644652&id=766746760013130




2019年12月24日 星期二

太陽圖書館講座☼12/29 週日晚上六點「我們的生活有多浪費──來自回收清掃業的觀察與反思 」



太陽圖書館講座☼12/29 週日晚上六點
「我們的生活有多浪費──來自回收清掃業的觀察與反思 」

填單報名即可參加→
https://forms.gle/3PbyXXibtwg2gLZo9

一位太太在巷口送上一雙全新的SaLomon紅色登山鞋、套房小姐在樓梯間放置上個月剛買的4000多元塑身茶、上班族先生搬來一組八成新的桌上型電腦和6支手機、隔壁阿姨送了一件未減標籤的花褲裙、李阿伯又搬來幾瓶下週即將過期的雞精笑著說要我們幫忙喝…

有時難免困惑,人們是為了一些不需要的東西而努力工作嗎?人們是為了製造垃圾而活著嗎?人們追求的自由與幸福難道只能在被跨國企業財團所決定的商品與通路裡曇花一現嗎?

在回收物中尋寶的Ladyfromspice,一邊過著減少買東西的生活,一邊和朋友們想著怎麼幫尋來的寶物找到新的主人。


講者|Ladyfromspice。(20年帳篷劇演員,參與過日本野戰之月、台灣海筆子、北京流火帳篷劇。曾經營SourTime腳踏車廚娘咖哩店。2014年加入母親的回收工作,期許自己從回收清掃中鍛鍊出勞動者的身體並思考如何在消費社會中樸實生存。本名許雅紅。)
Ladyfromspice部落格: http://ladyfromspice.blogspot.tw/

照片攝影:裴立農
照片地點:半路咖啡地下2手倉庫

主辦:汗得學社HAND
活動連結: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558641231354648/
講座地點:太陽圖書館2樓 - 台北市萬華區青年路65號2樓(位在青年公園)

太陽圖書館講座【能源循環與生活系列】歡迎各位蒞臨~

2019年12月20日 星期五

樂生院─onion bombs1&2(2005/9寫於SourTime腳踏車廚娘日記)





舊文重貼的前語

11月下旬,海筆子井井問我是否有意願去分享環保回收經驗,在信件往返思緒紛飛中,感謝井井幫我想這個很有意思的題目,「居住的in and out——城市廢棄之物裡學」。在12月中旬海筆子連續3天自主稽古結束後,我才又能繼續準備演講內容,想談人的移動與物的移動,得先有人與物的記憶,談記憶時總不自覺地就會連結到樂生院,前幾天將2005年時我寫在腳踏車廚娘部落格的樂生院文章又翻讀了一遍,發現原來早在我從事回收工作之前,「被遺棄的物」與我已經在樂生院相遇了。我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聆聽「物裡」、凝視「記憶複影」的慾望吧。

照片攝影:平烈浩
照片原始連結:音樂生命大樹下行動(Flickr)  

講座訊息:太陽圖書館講座☼12/22 下午兩點 「居住的in and out——城市廢棄之物裡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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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onion bombs
時間:2005/09/19
日記名稱:Sour Time腳踏車廚娘日記
文章分類:樂生院

公炊委員會辦公室裡的日曆停留在727日,未攤開的日報擺在辦公桌上,滿滿煙蒂的煙灰缸來不及清除,蜘蛛網佔據在木樑上,午後的陽光曬不進來,潮濕昏暗。

當所有人離開,我仍選擇停留在這裡,要做菜給大家吃,這是我的工作。停止運作的冰櫃、不再運轉的風扇、太過乾燥的切菜板、生鏽的菜刀,太過安靜。當所有人離開,我仍選擇停留在這裡。

大鍋子,我唯一棲身的地方,沒有人會看見。

美軍在附近轟炸,據說這裡因公共澡堂的大煙囪,意謂著住著一群太過可憐的人們,而躲過的戰火。我的工作必須清晨從這裡出發到遙遠的地方載回大家需要的食糧,因為我的工作,我必須暫時離開安全的地方。

如何走進危險又能全身而回?聽說人們不喜歡生洋蔥刺鼻的味道。聽說人們不喜歡芥末黃。

今天是最後一次輪我去採買,最後一次送便當給大家,不斷假裝賒帳竊取公米的指導員嫁禍於我,我即將失去我的工作。母親在這裡生下我之後便因無法忍受人間的思念、病痛的折磨而離開這裡,我無處可去,大鍋子,是我唯一棲身的地方,我在這裡誕生,也在這裡死去。

聽說芥末黃的洋蔥令人害怕,因為曾經從天而降,我思索著該如何拿回我做菜的權利。他們告訴我,母親也曾在公炊工作,我要用這樣的方式懷念我的母親。

727日,我無法撕下的日曆,但時間無法阻止我的前進。


後記1 925劇場身體行動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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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蔥炸彈 by 許雅紅(大樹下925劇場身體行動草稿)

大鼎    727日在大鍋子裡被發現 被社區人養大 擔任公炊伙工 送便當給社區老人
小鼎    60年前727日的婚禮前被迫來到這裡,最近記憶有些錯亂,大鼎的媽媽/祖母/妻子/妹妹/女兒?

音樂1
老市場,無人的攤位,工地燈,晃著。
大鼎偷偷地送便當來給小鼎,看看四下無人。
大鼎:(敲門)小鼎!小鼎!小鼎!我送便當來了,這是最後一次。有人在嗎?甘講冇人在?奇怪?會去兜位?
發現放在攤位上的大聲公,拿起來。
大鼎:奇怪?人走去兜位?(用大聲公))小鼎!小鼎!小鼎!
大聲公回音ㄍ一─ㄍ一─ㄍ一─ㄍ一─
發現門上的鎖綁著一條電線,循著電線發現牆邊架著樓梯,樓梯上有一盞工地燈,爬上樓梯,打開燈,來到屋頂平台,發現大鍋子。
大鼎:我的鍋子!怎麼被移到這裡來?我明明是藏在另一邊啊!難道被人發現我的計畫?
探照燈掃射,大鼎趴下,察看四週。
大鼎:哇!靠!是要來捉我的!
想躲進鍋子裡,但鍋子太小了,無法全部躲藏。
警察大聲公:大鼎,你已經被包圍了,我們知道你就在上面,你是跑不掉的,快說,你到底把洋蔥拿去哪裡!
一聽到洋蔥,大鼎非常生氣,打翻鍋蓋。
大鼎:講過很多次了,洋蔥不是我偷的,明明是就他拿的,你們為什麼相信他說的!是他誣賴我!是他說忘記帶錢,要先跟公炊拿一些洋蔥,第2天會拿錢來還,然後卻誣賴我把偷洋蔥……為什麼都沒有人相信我說的?他們說根本沒有小鼎,但小鼎是我的妹妹,(看著大鍋子)我們一起在這裡出生,我們一起長大的啊!(用大聲公)小鼎!小鼎!小鼎!你趕快出來!告訴他們我沒有說謊。我沒有必要說謊。我沒有偷洋蔥,更沒有要拿洋蔥去外面賣。我是喜歡做菜,但不喜歡賣菜,他們根本不瞭解。小鼎!你快出來,快跟他們說,我沒有說謊。我沒有偷洋蔥,你們不能把我捉走,我要留在這裡繼續做菜,這是我的權利。
警察大聲公:大鼎,你已經被包圍了,我們知道你就在上面,你是跑不掉的,快說,你到底把洋蔥藏在哪裡!
大鼎:(用大聲公)我沒有偷拿洋蔥!我沒有偷拿洋蔥!我要做菜!我要做菜!

音樂2進。
一堆洋蔥從瓦磚屋頂的另一邊滾落下來,散落在屋頂平台和地面。
大鼎用鍋蓋躲在屋簷角落,穿上紅棉襖的小鼎出現。
小鼎手上拿著一顆洋蔥,笑著。
小鼎:那天,一堆洋蔥從屋頂落下來,聽講,是一台牛車在山坡翻倒,滿車的洋蔥滾到屋頂再落下來。很多很多,我檢起幾顆,拿回家做菜。
小鼎開始切洋蔥、加上油、黃色香料、炒。
小鼎:這是最後一次我要做菜給我父母吃,明天,本來是我要結婚的日子,但是我知道,明天,是永遠不會來,今天的日曆,我是無機會撕下來,但是,我不會放棄。

音樂3進。
小鼎將大鍋子裡混和著油(材油/汽油)的洋蔥散倒在地面上,四分之三圓弧,點燃火把,點燃洋蔥火圈。
小鼎:你們是捉不到我的……
小鼎爬上瓦磚屋簷,站在屋脊上,沒入黑夜。小鼎脫掉紅棉襖,大鼎在屋頂出現。
大鼎:小鼎!小鼎!你在哪裡?有人放火!我要留在這裡,你們無法把我趕走,這是我的廚房!我要留在這裡做菜!
大鼎沒入黑夜。


後記:謝謝平安社的鄭伯伯,有關鄭伯伯說的故事可以看bicycle to the big market一文。

2019年12月19日 星期四

太陽圖書館講座☼12/22 下午兩點「居住的in and out——城市廢棄之物裡學」,歡迎各位蒞臨~


太陽圖書館講座☼12/22 下午兩點

「居住的in and out——城市廢棄之物裡學」

填單報名即可參加→

https://forms.gle/3PbyXXibtwg2gLZo9


「居」是坐在矮桌上休息的人,「住」是人的需要,「居住既是動詞也是名詞。人們一生要住過多少居所才能安定下來?

你還記得嗎?你為自己買下的第一件衣服、你的第一件美術勞作品、你寫過的日記本、你收過的手寫信、或許還有過去式的婚紗照...,它們與你所共有的記憶,你還記得嗎?

Ladyfromspice在城市角落凝聽這些被人們遺棄的物,從中學習如何在活著的時候清理自己的未來遺物。


講者介紹:Ladyfromspice。20年帳篷劇演員(2000~2019),參與過日本野戰之月、台灣海筆子、北京流火帳篷劇。曾經營SourTime腳踏車廚娘咖哩店(2006~2011)。2014年加入母親的回收工作,期許自己從回收清掃中鍛鍊出勞動者的身體並思考如何在消費社會中樸實生存。本名許雅紅。

Ladyfromspice部落格: http://ladyfromspice.blogspot.tw/


主辦:汗得學社HAND

太陽圖書館講座【能源循環與生活系列】歡迎各位蒞臨 ~

2018年1月30日 星期二

樂生院─Dust (寫於2005/07/12,Sour Time腳踏車廚娘日記)

(樂生院2014/05/08, 攝影Ji Ro)

(樂生院2014/05/08, 攝影Ji Ro)

前言:

1月在海筆子帳篷行動期間,看了2次阿飽拍攝12年的海筆子紀錄片《大帳篷-想像力的避難所 The Moving Tent》,12年一晃眼就過去了,是否還記得初衷呢?回頭想去看看當年自己在腳踏車廚娘部落格寫的一些有關帳篷、樂生院的心得短文,但部落格已經被停用了,還好不小心部分檔案被某個隨身碟給保留了下來(期間已經壞了2次電腦)。

2/4   (日)下午2點《大帳篷》在樂生院蓬萊舍有放映和映後座談「樂生與海筆子」,聽說當天樂青那邊會有導覽和貼春聯活動,有空的朋友們過年前一起來去跟阿公阿嬤們拜個早年吧~

詳情請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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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Dust
時間:2005/07/12
日記名稱:Sour Time腳踏車廚娘日記
文章分類:樂生院

6/24星期五下午,在樂生院的涼亭和伯伯阿姨們喝茶聊天。

一位婦女在涼亭前停下機車,她微笑地和大家打招呼,機車踏腳處有個紅色的化妝箱,吸引著我,她提著化妝箱往三合院式住宅的第一間房走過去,一位伯伯打開門,迎接她的到來。一位提紅色化妝箱的機車女士走進鮮少人拜訪的阿公級的痲瘋病患住處。

負責今天泡茶的50歲叔叔,似乎發現我對這狀況的好奇,於是告訴我這位機車女士與樂生院的故事。

機車女士是一位美髮師,父母皆是樂生院的病友,結婚之後,在樂生院生下她,躲過痲瘋病襲擊的她在樂生院裡度過童年、青少年,後來獨立出去工作結婚,並且在附近開了一家美髮院,她知道老人家們不太方便出去讓人整理頭髮,加上她和長輩們都熟識,於是只要有老人們需要剪頭髮,她便在午後騎著機車帶著紅色化妝箱來到樂生院。

我們繼續聊天,一起前來的DaizoRika則用DV訪問記錄一位日據時代被強迫隔離的阿公,Daizo隔兩天即將回日本,他想透過老人家的訪談去影響更多的日本朋友來關注樂生院病患被迫搬遷的事件。我沒有很專心在聽,一方面因為聽不懂,二方面等待著那位美髮師提著紅色化妝箱再度出現。

三合院斜對角有位白髮阿媽,非常安靜,幾乎沒有和其他人說話,只見她從房門到公用廚房之間來回走了幾次,彷彿在等待什麼。

美髮師從阿公房裡走出來,沿著ㄇ字型的走廊,走向白髮阿媽,她替阿媽搬了張圓板凳,在走廊邊靠院子處,阿媽緩緩坐下,她們似乎講著悄悄話,我因距離而聽不見,但看到整個下午來阿媽的第一個笑容。美髮師替阿媽圍上理髮用的布,銀白底紫色花亮面塑膠布,布在被攤開的那瞬間好像一隻美麗的大彩蝶即將停靠在阿媽的肩膀上。圍上理髮布如同孩子般等待剪髮刀第一刀ㄎㄚㄘㄚ 剪下的聲音,興奮期待著將要出現的新髮型。
透過庭院中樹叢花圃,阿媽的白髮特別閃亮,走廊上墨綠色漆剝落的木柱與橫樑線條襯托出她安靜側臉的動人輪廓。

這位阿媽或許在美髮師出生之前便已經來到樂生院,或許,在她被強制隔離之前,也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或許,在她被送來樂生院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家人。

在她被強迫送到樂生院的那天,或許,有粒塵埃正巧落在這走廊的屋樑上。這粒塵埃隨著時間被更多的塵埃所覆蓋,數十年前的某天,負責清潔的工人雖努力打掃,但對於一般人看不到的23公尺高屋樑僅是用掃把輕輕拍打,於是和她一起來到樂生院的這粒塵埃被留下來,成為屋子記憶的一部份。

她和它一起看著樂生院,樹苗變成大樹,曾經一樣的年輕的病友如今一起白髮蒼蒼,但有更多經不起痲瘋病痛折磨、承受不起與家人永隔而自殺的病友們被留在記憶裡。

活下來的老人們,這一輩子和死神、病痛、孤獨對抗,因為不同的原因和考量,1/3的老人選擇接受政府的安排將遷往新大樓,2/3的老人們選擇要留在這裡。這裡或許老舊,但有回憶,雖然有不少是痛苦的回憶,但除了回憶,人生還能擁有什麼呢?

上上星期日我參與刷油漆工作,我先是爬上梯子,用掃把、刷子除去屋樑上數十年來累積的灰塵,我戴上手套、口罩、護目鏡,跟蜘蛛網、滿天粉末作戰,下樓梯前,我脫去手套,想再檢查清掃的狀況,還是有些灰塵是留在那裡的,我想第一粒灰塵應該還在吧?就讓它繼續屬於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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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17/10我第5次到樂生院,從早上10點待到晚上10點。早上大家一起刷油漆,下午看「我家在樂康里」紀錄片,導演黃孫權和學員們一起分享他當年參與林森北路南京東路眷村改建公園的抗爭經驗,晚上原本我應該回台北上班,但臨時找人代班,因為我想留下來參與青年樂生聯盟的工作會議。幾次到樂生幫忙,情感愈來愈複雜,因為還不清楚自己到底可以幫什麼忙?下午黃孫權提到:如果只是來刷刷油漆打掃,這是義工,是做慈善事業;但如果是加入這個樂生抗爭行動,那就必須有更大的責任,要和老人家們一起奮戰到最後。讓我想到有次Daizo在《台灣Faust》開會時和成員們提到,作為Faust自願加入的成員,是志願者,意味著是為了這個想法,隨時可以赴死的人,因為我們對這個想法有責任。幾次到樂生,從剛開始只是先來和老人家聊聊天、認識歷史環境、參與打掃刷油漆、做斯里蘭卡咖哩給大家吃,到昨天晚上首次參與抗爭行動的工作會議。在這之前,我沒有參與過其他社會運動,有時最多只是旁觀的支持者。每次從樂生院回來,總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也不清楚該怎麼做,會陷入小混亂,但是我會繼續去樂生院,盡我所能地。
後記2:立報,樂生相關報導,http://www.lihpao.com/search.pl?op=stories&query=%E6%A8%82%E7%94%9F
後記3:樂生院人間寫實部落格,http://blog.yam.com/losheng
後記4:工作坊學員小艾的文章,阿添叔叔˙蓮霧樹與樹上的人,http://blog.xuite.net/ashy/theatre/3505792
後記5,工作坊學員Ting的文章,台北角落的祥和社區頂坡角Ⅰ,Ⅱ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loca/3/1249047714/20050713102436/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loca/3/1249061275/20050713190027/

2017年8月26日 星期六

台北老舊公寓樓梯間的東北皮襖與北京流火帳篷的相遇~~節錄自《流火·十月譚》演出小結──許雅紅(2015/11/3)


(2015/10北京流火帳篷《流火·十月譚》演出劇照)

20153月初海筆子稽古時,我跟櫻井大造先生提出我想去參加北京流火帳篷的自主稽古,然後大約一周之後,我因協助母親的回收工作,從附近社區某棟公寓的樓梯間收了一個紅白相間的塑膠袋,裡頭有一件是成長於亞熱帶臺灣的我從沒見過式樣(毛皮縫在裡頭)的大衣和一頂禦寒帽子。後來我上網查詢,那大衣一般通稱皮襖,依式樣來看,很有可能是來自30年代中國東北。

中國東北對於來說有多遙遠呢?

大約1960年吧,我未曾謀面的祖父在臺灣南部嘉義平原新港一代當捆工,因為在貨車斗上睡著了,貨車爬坡上橋時,他從貨車斗上滾落地面,意外過世,享年37歲,那時我父親17歲。12歲小學畢業就去當木匠學徒的父親是長子,喪父後,得與他母親一起擔起持家重責,那時最小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後來也早逝)才3歲。新港老家就在知名媽祖廟奉天宮後街,我的祖母在守寡之後,以綁金紙(將各式金紙分成一小疊一小疊,用藺草繩綁起來,在將小疊小疊綁成一份)陸續將幾名幼兒扶養長大。我的母親在嘉義崙仔的農田成長,10歲因家貧而中斷學業在家幫農,她印象中最辛苦的工作是要將甘蔗的葉子延著兩邊撕開,手很痛的。我的父母在60年代後期騎了3天的腳踏車來到臺北景美的新店溪旁一帶,那是臺灣開始工業化、農民往都市移動的年代,也是美援、越戰的時候。

我于1971年在臺北景美一帶溪口街出生,母親曾告訴我,她說我出生時,頭髮顏色非常淡,幾乎是金色的,鄰居都笑說我是「阿兜仔」(閩南語,指鼻子凸凸的外國人)。少女時代這麼聽說時,我還覺得納悶呢,想70年代初電視又還不普及,交通應該也不是很便利,鄰居他們到底在哪裡看過「阿兜仔」呢?在很久之後,2010年吧,我開始關注沖繩的美軍基地問題後,才愕然發現溪口街離臺北公館(臺灣大學附近)很近,而公館一帶曾經有駐台美軍的通訊站和宿舍。隨著1972年中(中華人民共和國)美關係開始正常化到直到1978年台(中華民國)美斷交,駐台美軍逐漸撤離,原先美軍使用的基地也陸續轉用其它用途。也因此在我成長過程,我對駐台美軍並沒有什麼印象,只知道松山住家附近有條麥帥公路(紀念美軍麥克亞瑟將軍,後來改名了),從高中學校去公館轉車會行經羅斯福路。

美軍撤離之後,80年代初進駐臺灣的是麥當勞、肯德基、溫蒂漢堡、德州炸雞等美式速食連鎖店,國中(初中)時,和同學去這些地方聚餐才是時髦的,就不再期待老阿伯挑著手工扁擔豆花出現在公園一角,也不懷念那熬夜準備考試時聽到的半夜賣燒肉粽的叫喊聲了。青少年時期,美日流行文化大舉入侵西門町,買隨身聽要買日本牌子,看電影要看有得奧斯卡獎。1987年臺灣解嚴,那時期很多街頭運動,但對於身為家族中第一個念公立高中的我來說,反正不要影響我上學放學上補習班和同學出去玩就好了,追求個人的生活比較重要吧。這樣的想法其實是一直延續到我上大學、研究所,20幾歲時出國玩,去的地方是有朋友去留學的美國東岸、歐洲幾個國家。曾經歐美日的文明、價值和流行文化深深影響著我和我的好友們,我以為那才是現代和進步,後來我才知道我這代正是和新自由主義一起長大的。

以上是前幾天(2015/10/31晚上)寫的,好像離題了。北京返回臺北之後,我依舊是忙碌工作。白天幫著母親的垃圾回收工作(每天58小時吧),晚上則是去美式PUB放歌,播放的歌曲多是歐美流行音樂。嗯,的確是有些錯亂的生活。

中國東北對我來說有多遙遠呢?如果不是因為和這件皮襖相遇,或許我不會想去探究原來曾有5000名臺灣人(日本殖民時期的臺灣本島人)前往滿州國求學、工作,也不會有機會在6月初流火自主稽古結束後去拜訪胡冬竹(沖繩現代史一書翻譯)父母親聽他們聊在滿州的童年回憶,更不會得知我妹夫的父親原來是來自秦皇島,16歲被國民黨拉去當兵,戰後在東北打了2年國共內戰,1948年從葫蘆島匆匆隨著國民黨軍隊撤退來台,聽妹夫說,他父親小時候曾在秦皇島一帶見過騎馬的川島芳子呢。

這件皮襖的主人或許真的是來自中國東北,算算時間,她在臺灣的日子是遠遠超過我的年紀的,這麼說來,我又憑什麼認為我比她更臺灣呢?只因我的祖父母輩更早移居臺灣嗎?在北京帳篷期間每晚排練後,我獨自在房間外縫補皮襖的貓(或兔?)皮裂縫,總是會有很多問題浮現腦海,她/牠承載著哪些記憶呢?她/牠在兩岸開放探親之後是否曾經重回東北呢?她/牠曾經來過門頭溝(北京西六環,2015/10北京流火帳篷演出村落)附近嗎?

如果今年3月我沒有主動提出我想去參加流火的自主稽古,那我還會收到這件皮襖嗎?6月時,海筆子幾位成員進行了2005年海筆子第一個帳篷劇《台灣Faust》讀劇討論,那時大造寫給我的角色/梅妃的最後臺詞有這麼一句話:「從現在起,挖掘那記憶的粘土工程,應該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任務。」那時候在帳篷裡演戲時是還沒能瞭解,10年過去了,或許我稍微懂一些了。


以上文字節錄自《流火·十月譚》演出小結──許雅紅(2015/11/3